玉珍，你一定很难过

　　判决书表示，被告人杜雪儿违反我国毒品管理制度及海关法规，逃避海关监管，从境外购买毒品并邮寄入境，其行为已构成走私毒品罪。根据刑法相关条例，杜雪儿犯走私毒品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并处罚金人民币一万元。其本人于2021年1月29日起至2022年1月28日被关押，现已出狱。

　　杜雪儿是独立乐队“福禄寿FloruitShow”的前成员，2020年参加了第二季《乐队的夏天》，得以小范围出圈。不过在判决书正式发布的20天后，该事件终于在舆论场上发酵，“福禄寿乐队成员杜雪儿获刑一年”的词条也随之登上微博热搜，同时出现的，还有杜雪儿本人迟来的道歉信。

　　不过，对这种迟来的道歉，粉丝和歌迷们多不买账，微博账号“福禄寿FloruitShow”4月3日最新发布的一条微博评论区内，“啥时候封杀”、“我当时真是瞎了眼”的评论络绎不绝。

　　一边是《玉珍》《我用什么把你留住》的温煦，一边是涉毒艺人的昭彰恶名，彼时此刻两相对比，颇为令人唏嘘。

　　从涉毒到入狱

　　公开资料显示，“福禄寿”是杜雪儿与同胞姐姐杜冰儿、妹妹杜飞儿组成的乐队，三人均毕业于中央音乐学院。其中杜雪儿获得中央音乐学院艺术硕士学位，在乐队中主要负责竖琴和吉他。

　　光从学历来看，三人都可以称得上是音乐圈中的“高知”了。

　　2020年，三胞胎姐妹在音乐综艺《乐队的夏天》中亮相后，立刻为大众所熟知。其创作的歌曲如《玉珍》《我用什么把你留住》等多以亲情为主题，感动了众多粉丝。

　　然而这一切美好形象，在前几天全部灰飞烟灭。4月25日，法院判决书被拿到了聚光灯下，杜雪儿当天便在个人社交平台发布道歉信，承认了违法犯罪行为的事实，并称“在调查开始后退出了福禄寿乐队，并与乐队所在经纪公司解除了合约”，同乐队其他成员作出了切割。

　　对于杜雪儿被抓获直至判刑出狱的整个过程，判决书中体现得颇为详尽。

　　判决书中显示，2021年1月4日，被告人杜雪儿通过微信联系境外卖家“Eri©葉”，从美国购买邮票状“LSD”9张，并通过邮寄方式走私入境。同年1月26日，该邮件在天津海关通关时被查获后移交北京海关缉私局处理。同年1月29日，北京海关缉私局在收货地址现场将被告杜雪儿抓获。经称量鉴定，上述邮票状LSD净重0.13克，检出麦角二乙胺。

　　根据资料，麦角二乙胺是一种强烈的半人工致幻剂，每张“邮票”含有30至50微克。只需要吸入100微克，吸食者就会在视觉、听觉和记忆上产生幻觉，并出现急性精神分裂。在我国属于第三代毒品，案发率比重还不高，但滥用情况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尽管在庭审过程中，杜雪儿方曾辩称，“不知道所购买的物品为毒品，也不知道邮件来自于境外。”但判决书中显示，杜雪儿曾和多人讨论过LSD，并通过国外网站了解到LSD能作用于人的大脑，使人产生幻觉，又在微信聊天中表现出了高度警惕性，使用“咖啡”、“真咖啡”、“假咖啡”、“邮票”、“集邮”等词，代替其他违禁品和“LSD”。而其查询跟踪境外邮件的物流信息，并在家中签收与其姓名不符的邮件，明显违背合法物品惯常交接方式，这一系列行为也能印证其主观上对所接收的邮件性质是有明确认识的。

　　《人民法院报》对此案也评论道：客观上，杜雪儿的行为促进破坏我国毒品管理秩序的行为的实施；主观上，杜雪儿明知自己所实施的行为会危害毒品管制秩序，仍然希望走私“LSD”入境的行为发生。即杜雪儿的行为在走私毒品罪的犯罪成立条件下具有主客观相统一的特点，应被认定为成立走私毒品罪。

　　法院审理认为，杜雪儿主观上具有走私毒品的故意，客观上实施了走私毒品的行为，违反了我国毒品管理制度及海关法规、逃避海关监管，从境外购买毒品并邮寄入境，其行为已构成走私毒品罪，依法应予处罚。

　　星娱乐法创始人、娱乐法律师李振武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在我国，吸食毒品这一单一行为其实并不触犯刑法，只是需要被送去强制戒断等措施。不过由于吸食毒品很容易接触到毒品从生产到购销的上、中、下游的产业链，而这一整条产业链几乎每个环节都会触犯刑法。比如毒品相关法律中有一条“容留他人吸食毒品罪”，指的是为吸毒者提供空间场所的行为，该条法律极容易被触犯。本案中的“走私毒品罪”亦同，不过性质更为严重。

　　连带损失

　　近年来，各路“劣迹艺人”频频“塌房”的消息层出不穷，除了艺人本人的演艺生涯折戟，背后的经纪公司、代言品牌等多个方面也常会连带遭受重大打击。

　　对此，一名娱乐经纪人告诉中国新闻周刊，经纪公司对艺人的约束一般会从私生活、时间安排、个人发展、限制违法犯罪等多个方面来展开。从私生活角度，有些大的偶像经纪的公司可能会禁止年轻艺人谈恋爱、抽烟喝酒；从时间安排上，经纪公司和艺人之间“签个8年10年的合约都是很正常的”；个人方面，较为负责的公司还会规定艺人平常多多学习技能，比如跳舞唱歌、学外语、看电影写观后感等。倘若发现涉黄赌毒等违法犯罪行为，一般会直接按照违约处理，并要求艺人承担违约责任。

　　“如果艺人刚好有作品要发布，但是因为艺德等问题耽误了作品发布或上映，那么还将赔偿片方违约金。”该经纪人对中国新闻周刊表示。

　　对此，受访娱乐经纪人向中国新闻周刊出具了一份业内大多数情况下通用的剧集经纪合同模板。合同中规定，倘若演员违反承诺，导致国家广电行政主管部门将其列入封杀艺人名单，那么不光甲方有权单方面解除合同，要求乙方演员退还已收取的全部费用，还要承担合同服务费用总额5倍的违约金，并赔偿因此给甲方造成的全部经济损失。

　　李振武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一般在签署此类经纪合同时，对于道德方面的责任界限如何划分，双方律师往往还会争论一阵，“毕竟出轨这种感情问题很难厘清楚事实”。可一旦到了涉毒部分，双方一般都会默认是不能碰的死线，不会存在什么争议。

　　只不过，和娱乐圈的头部艺人相比，独立音乐圈的艺人往往知名度较小，经济价值有限，接到的代言和演艺合同也不多，因此同近年来一系列类似事件相比，杜雪儿获刑产生的连带效应并不显著。不少业内人士甚至预测，在杜雪儿及时同乐队其他成员作出切割后，福禄寿乐队本身的发展依然能够继续，只不过难免会受些影响而已。

　　“欺骗粉丝”

　　造成后续更大争议的还不止是吸毒事件本身，还有对粉丝和歌迷的欺骗行为。去年1月，杜雪儿因涉嫌走私毒品罪被羁押之后，乐队并未停止音乐和宣传活动，还于当年2月18日发行了乐队的首张全长专辑《我用什么把你留住》；3月，经纪公司将原定的演出计划延期，理由是杜雪儿“突发身体不适，经诊断后需遵医嘱暂停近期演出”；而在杜雪儿出狱后，该乐队和经纪公司甚至还在计划着重新复出。

　　今年1月28日，杜雪儿出狱。很快，消失一年的福禄寿乐队又开始活跃。2月5日，据《新京报》报道，福禄寿FloruitShow乐队发行新歌《遇见三国》，这首歌也是《摩登天空10》国风音乐合辑的先行曲，该合辑将在3月发行；2月7日，三姐妹合体出现在微博群中发语音互动。经纪公司紧接着安排了彩胶唱片宣传和巡演活动；3月10日，乐队又开启了《我用什么把你留住》黑胶唱片的预售活动；刚过去不久的4月22日，福禄寿乐队还在微博庆祝网易云粉丝突破100万。

　　这一系列操作，引来了粉丝、歌迷和路人的极大不满。

　　不过，对于经纪公司的做法，许多业内人士都对中国新闻周刊表示“不奇怪”。李振武告诉中国新闻周刊，艺人正常服刑，受到了惩罚，经纪公司并没有“自曝家丑”的义务，毕竟艺人跟经纪公司只是合同关系。对此前述经纪人也对中国新闻周刊表示，“只要服刑期满出来，如果没人抵制，其实是没事的。”

　　然而，在讨论声已然愈演愈烈的今天，“复出”的希望恐怕是极为渺茫了。

　　《人民法院报》发表评论指出，对于劣迹艺人，我国采取较为严厉的惩治态度。2020年，国家广播电视总局印发的《关于加强网络秀场直播和电商直播管理的通知》指出，“要切实采取有力措施不为违法失德艺人提供公开出镜发声机会”；2021年中共中央宣传部印发的《关于开展文娱领域综合治理工作的通知》，要求“加大对违法失德艺人的惩处，禁止劣迹艺人转移阵地复出”；2021年中央网信办秘书局发布的《关于进一步加强娱乐明星网上信息规范相关工作的通知》进一步强调，“不得为违法失德明星艺人复出造势、洗地宣传”，严格违法失德明星艺人账号管理。对违法失德明星艺人采取联合惩戒措施，全网统一标准，严防违法失德明星艺人转移阵地、‘曲线复出’。”

　　“从这些文件、通知的精神可以看出，类似杜雪儿这样的违法失德艺人未来想再继续公开从事演艺事业，在我国境内是非常困难的。”《人民法院报》评论道。

　　今天下午15时21分，中国演出行业协会在微信公众号上对此事件发表了公告。公告中称：“作为从事舞台表演的公众人物，杜雪儿无视法律法规和道德底线涉毒犯罪，社会影响恶劣。因此，我会对演艺人员杜雪儿的违法犯罪行为进行严厉申斥，并根据《演出行业演艺人员从业自律管理办法》，要求我会会员单位对其进行从业抵制。”

　　“按目前的形势，作品下架应该只是时间问题了。”李振武对中国新闻周刊表示。

　　2020年，综艺节目《乐队的夏天》第二季中，福禄寿FloruitShow乐队演唱了一手名为《玉珍》的歌曲，玉珍是三姐妹外婆的名字，歌曲用来表达对逝去外婆的思念。

　　歌中有这样一句歌词：“她说我心里有个宝啊，千万别把它给毁啦。”

　　事已至此，天上的玉珍一定会很难过的吧。

责任编辑：王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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